花莲镇的巧姑娘(2)

我要杀的人,是北地的王。


与北地的上一场战役,我们俘获了北地的将军。但这远远不够。


北地的死士必然会前来营救他们的将军。我伪装成将军,伏兵杀尽死士,我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混入北地。


所以我来到了花莲镇,一并将我押送将军来到这里的消息散布出去。


整个计划中最脆弱的一环,是巧姑娘。


刘公公说,她缝制的人皮面具,足以以假乱真。但我不清楚,这真,究竟有多真。


“是真的真啊。”我坐在北地事先安排好的马车上,指尖抠着面具上的一颗痣。


车窗用布帘遮住了,马车里堆放着几个木箱,箱子里装着新制的农具。我拿出一柄尖镐,在左臂上用力扎了一下。没流血。我失望地把尖镐丢了回去。


“还要多久才能到家?”我一边在箱子里翻翻拣拣,一边问着车夫。


“十一天。”


我擦了擦箱子上的灰尘,平躺在上面。


“方便的时候,寻把刀给我。十多天的路程,说不定有什么风波。”


车夫迟疑了一会儿,还是应下了。


“颠成这样,这些天怕是睡不了什么好觉了。”我这样想着,闭上了眼睛。


果然如车夫所说,不多不少,十一天后,我们抵达了北地。


北地的王即刻召见。觐见的地点不在议事的宫殿,而在御花园。


王很年轻。三年前,先王暴毙,他十六岁登位。一年平定了内乱,一年安抚了民生,第三年,便开始南征。我在王的面前跪下,视线里只能看到他的靴子踏在石板上,靴底下是一块被碾碎了的土砾。


王说:你不必跪。


“臣这一跪,是向陛下请罪。”我拿捏不准将军是否有免跪的特权,只好寻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。


王只是重复了一次:“你不必跪。”


我告谢起身,垂手站在王的身前。


“将军,辛苦。”王拍了拍我的肩膀,然后手指滑落到我颈前系的布条,“将军,这是何物?”


“受了些外伤,略做遮蔽。”


“可否让朕瞧瞧?”


“怕是碍了陛下的眼,不如……”


“可否,让朕瞧瞧?”王在告诉我,他不是在征询,而是在命令。


我一把扯下了那布条。锁骨上方,新结的血痂粘附在皮肤上,一条手掌长的刀伤赫然在目。若是那刀再深半寸,这命便是保不住了。


王缓缓地收回了手。


“臣,让陛下忧心了。”


“你又不是我的子民,伤便伤了,我忧什么心。”


“陛下这是何意?”我自信我做的刀伤足够掩饰面具未能贴合的缝隙,他看不破。


“你不是将军。从一开始,我就知道你不是将军。所以我告诉过你,你不必跪。北地的人,才跪北地的王。你们,等几年再跪也不迟。”


已然败露,再装模作样下去也没有意义,这反而让我更加放松。我顺手扯下了一片树叶,在掌间揉成一团,留下满手的汁液。
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我问道。


“将军让车夫去寻刀,不会说‘待你方便的时候’。更重要的是,将军用的刀,向来都安放在所乘马车的暗格中。你不知,自然就不是将军。”


“那你还要召见我,甚至连侍卫都不曾带在身边?北地的王,不怕死?”


王笑了。


“一,你看不见侍卫,并不意味着没有侍卫;二,谁告诉过你,我是北地的王?”


草木的荫蔽,院中的楼宇,每一处可能的藏身之所都钻出了手持弓弩的侍卫。我闭上眼,想着那弓弦拉得多么满,那弩箭的箭头有多么锐。我扯下头上的面具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

“还他妈是用自己的鼻子喘气爽啊。”


我活动着脖子,享受着扯到伤口带来的剧痛。


我朝着王摊开手。


“一,这些侍卫,我看见了。”竖起一根手指。


“二,你说你不是北地的王,我偏不信。”竖起两根手指。


“三,能麻烦陛下在死之前,告诉我宫里最好的布料放在哪里吗?”竖起三根手指,指尖捏着刚刚搓揉成团的叶子。


好像所有人都忘了,我本来也没打算靠着这张面具,杀死北地的王。


我手指轻拨,王的喉咙上已然多了一个血窟窿。


第一波的箭雨已经落下,我望着不远处的宫殿,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巧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布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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